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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玉歌行.初到皓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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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再面對世上最骯臟的事物一樣。她如

石頭人一樣定在了那裏,移動不了半步。她多想給他解釋,她多想對他說事情不是他看見的那樣,可是他厭惡而又冷漠的從她面前擦身而過。

面色鐵青的岳光什麽都沒有說,亦沒有責罵打她,只是讓人把她鎖在了閨樓中,安排下月出嫁,嫁的就是那個陌生的男人。她坐在房中,手指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嘴角都被咬破。想從裏面逃出去,下面站著十名家仆。送來的飯菜她沒有吃,盡數摔了出去。餓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時候,岳秋雅帶著一眾侍女來到她的房間。那些人把她按倒在床上,捏著鼻子給她灌下糖水。

“妹妹是舍不得岳府,爹爹卻不想再留你了。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那麽就由我這個當姐姐的來照顧你。每天我都會來親自餵你,這糖水雖然沒有飯菜那樣充饑,但是至少在你出嫁前不會讓你餓死。”岳秋雅大笑揚長而去。

她倒在地上,眼中帶著無比的憤怒和委屈,這裏無人能幫她信她。

出嫁的那天,她被強行綁了起來,嘴巴裏也塞了紗布。她隔著紅紗,看著那座府邸,第一次覺得悲哀,為自己。步入花轎的時候,一陣風吹過,她看見了他。隔著自己盈盈的淚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想來應該和那天一樣,帶著冷漠。喜娘用力的把她塞到了花轎中,放下了簾子。她坐在轎中,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花轎行駛到了半路停了下了,外面傳來刀劍相拼的打鬥聲。一刻鐘過後,她的簾子被掀開,身上的繩索也被人解開。她從轎子中走出,掀開頭紗,看見的是淩亂的現場和對著自己跪了一地的眾人。

原來她本就不是什麽岳家的私生女,她只是岳將軍在戰場上因為不忍心而帶回來的孤女。殺敵無數的名將岳光在戰場上意外看見了她,一個還在繈褓中不足月大的女嬰。他曾經殺了無數的人,可是看見她雪白的臉大大的眼睛時卻下不了手。他一時心軟把她從戰場上帶了回去,兩年後來才知道她不是什麽普通的人,她是金國國後所生的唯一子嗣。這時想把她送走已經是不可能了,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會給岳府帶來滅頂之災,所以岳將軍才編了個她是自己在外面和別人所生的私生女的名頭。

那些前來接她回國的人,找了她十六年,直到聽人說起岳家二小姐出嫁的事情,和她肩上的朱砂胎記時才肯定了她的身份。

她有一個從小就攜帶的玉佩,她把自己的玉佩拿出來,交到那人的手中,那人看著她手中的玉佩,眼神裏露出激動和崇敬,跪著把玉佩交還給了她。

那玉佩是金國國後所持之物,是她親生母親在戰場上拼死生下了她以後放到了她的繈褓中。她的親生父親,金國的國君只有她一個子嗣,在愛人去世女兒失蹤後,因為憂傷過度,身體每況愈下,無非也只是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見自己還未來得及見上一面的女兒。

時間緊迫,她的回國刻不容緩,但是在離開之前,有些事,有些債,她還是要理清,不能就這樣帶著汙點離開,就算是走也要走的光明正大。

十天後,岳秋雅從岳府失蹤,第二天,被人在一個男人的床上發現,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床,同樣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清白已無。而門外站著無數的眾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秋瀾看著她,冷笑,“這出戲你說我學的可像?”

“你......”岳秋雅帶著恨意的看著對面的紅裙女子。

“能把我悄無聲息的從岳府帶出去,還塞到別人的床上,我想除了你有這個機會和動機,找不出第二人。只可惜你不是我,既然是作戲,那麽就要做全套才對得起觀眾。”她上前,拉過岳秋雅的手腕,還有自己的,“我的守宮砂還在,你上面的守宮砂呢,怎麽沒了?呵呵,看來,岳將軍要辦第二場婚禮了,嫁的女婿是同一人,不過女兒卻是你岳秋雅。”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羞憤的岳秋雅揚起手向她揮來。

秋瀾緊緊拽住她的手,神色冷硬,“想打我?你可沒那個資格!”

“哼!你不過就是一個野孩子,賤人生的野種,有什麽好驕傲的,你憑什麽跟我比,憑什麽大家都說你好。你只是個野種,我才是正室所出。”岳秋雅怨恨的盯著她,惡毒的說道。

啪!

岳秋雅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的左臉,瞪著對面的人。

“你若再辱我母親半句,下一次我會讓人割了你的舌頭。”

岳秋雅被她眼中的認真而嚇住,十分委屈難過的流著眼淚。岳夫人心疼的抱著女兒,對秋瀾說道,“她不能罵,我能!難道你要大逆不道,來打我嗎?”

“我敢不敢,你不妨試一試。那次的事情多半你是知曉的,我敬你是長輩,不跟你計較,你卻如此護短,看來良心二字你們母女都不曾知道該如何寫。”

“夠了!”從一開始臉色鐵青的岳光終於發話,“不管怎麽說她是你大姐,你怎麽可以如此狠心。縱然她有千萬不是,你也不該對她以眼還眼。秋瀾,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看著輪廓硬朗的岳光,笑道:“果然親生的和抱來的就是不一樣,自己的孩子做什麽都是對的,別人的孩子做什麽都是錯的。”她定定的看著對面的人,“是吧,岳將軍。”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他且驚且疑的看著她。

“當初你不問緣由,明知我是清白的,卻還是倉促把我嫁出去,想必就是怕我身上的朱砂被人知曉。你明知你女兒陷害我,可是卻包庇她。你明知府中的人都看不起我,卻容忍他們隨意欺淩。你明知我父王命不久矣,卻為了保住自己一家的性命而私自隱瞞我的行蹤。岳將軍,你的心又何嘗不跟你的女兒一樣。”她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出早已想問的話。

“你當真是知道......”岳光震驚的看著她。

“是,關於我父母是誰,我都已經清楚了。”她看著這個當了她十六年父親的男人,緩緩跪下,“爹......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爹。不管你是否真心待我,我還是要謝謝你當初手下留情,並且養育我十六載。如果沒有你,可能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岳光站在原地,低眸看著眼前英氣的女子,說不清心中此刻的滋味,就如他知曉她身世不一般的那一刻情緒一樣。

他雖不是她父親,但養育之恩不可不報。她俯身對他磕了三個頭,從此再無任何情分。

擦身而過時,她停足用只有兩人的聲音嘆:“如果你恨我,把我當作敵人,其實可以直接拋入後院的枯井裏由我自滅。既然你不想讓我死,還讓我叫你一聲父親,又為何不真心當一個慈父。”

他張了張嘴,卻回答不出。

“不過這樣也好,我不恨你,也不用再愛你。”

兩滴眼淚落下,她擦幹痕跡,昂首挺胸,大步離去。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辱她半分,也沒有人能瞧不起她一刻。

她是程臨安。

岳光看著遠去的人,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作者有話要說:

☆、絕愛之君(上).女君臨安

她離開了自己居住了十六年的府邸,那個所謂的家。被自己的臣子接回了屬於她的國度。程雲對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女兒甚是重視珍愛,他不願她如質子一樣偷偷摸摸的離開禾國,以十座城池換她正身。且派了金國第一大臣,王乾親自到禾國來迎她。

離開泠都的那一天,陽光普照,城外的百花開的正艷,遲來的春天終於降臨,城外官道上站著數萬訓練有素的將士,烈烈生風的旗幟上用金線繡著華貴的金字。禾國國君送她到城外,她頷首作別,一步一步走向前來接她的隊伍。

她進入那輛可坐十人的馬車上,回首望了眼觀禮送行的人群,並未見到那一抹青衫。她苦笑,看來他是真的不會喜歡她,就連送別都不會來了。

走了一個月,終於到達了金國,她在王乾的帶領下走入屬於她的宮城。她看著那個躺在病床上氣息微弱的中年男子,他雖然才四十,但兩鬢已白,容貌俊秀儒雅。原來那就是她的父親,那個如天下所有父親一般不願讓孩子受半分委屈的爹。

程雲在看見她的時候,神情激動。他慈愛的看她,疼愛的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孤的臨安,你是孤的臨安,孤終於還是把你找回來了。”

她聞著他身上的藥香,感受著他身上屬於父親的溫暖,喉嚨瞬間哽咽,原來被自己父親抱在懷裏的感覺是這樣的親切溫馨。

她雖然和他相處不過半年,但是他給了她所有的父愛。程雲病的痛苦,看見她的時候又會裝作無事,常常看著她的容顏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她曾問:“父王,你為何總是這樣看著我,難道我的臉上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嗎?”

他笑,“孤和你分離十六年,以前常常在想孤的臨安會長什麽樣子,是像孤多一點還是像她母後多一點。見到你後總算曉得,你和你母妃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那性子比你母後更加固執要強,這點像孤。”

她撒嬌拉著他的手,窩在他的懷中,如三歲孩童。他的肩膀雖因病而消瘦,但於她來說足以撐起她頭上的整座天空。

他會為她梳頭,為她親自洗手煮飯,在她睡著前陪她,起風的時候陪她放風箏,幾乎會為她做所有世間父親會陪著孩子做的事情。

“孤以前害怕還未見過你,為你做上一件事情就撒手人寰,上天可憐,給了孤與你相處的幾月時光,這樣就算孤去了地府見到你母後也不用覺得遺憾了。孤可以跟她說,我們的臨安是孤見過最漂亮的小姑娘,也最聰明伶俐。”

程雲終歸沒有活過今年的秋天,在一個月色晴朗的夜晚安然逝世。她坐在床邊,枕著他的手,無聲落下鬥大的淚珠。

父王,一路走好。

程雲甍,做為他唯一的子嗣,程臨安在他葬入皇陵的第二天登基繼位,成為了金國乃至整個中原最年輕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君,那時她十六歲。

不再是以前簡陋的小破屋,是天下所有人都羨慕的金屋玉瓦,身上穿的也不是粗布衫,是最好的繡娘用最柔軟的絲線一針一線縫制而成的金縷衣。她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負的岳秋瀾,她是金國的女君程臨安。子民擁護她,臣子把她當作未來的希望。但是她看著大殿上的那個王位,突然覺得很孤單。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努力的去學習怎樣當好一個合格的儲君,在面對百萬民眾時她要比誰都堅強,即使沒有希望她也要扛起一個國家的命與興衰。在沙場上,她明明害怕那些血腥的場景,腿都在顫抖,也依舊要鎮定的比誰都勇敢。她一直嚴格的要求自己,幾乎從來沒有睡過一天的滿覺。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夠早點回去,帶著自己的尊嚴和驕傲站在那人的面前。

兩年後,禾國國君六十壽誕,宴請四方君主,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重新踏回了那片國土。

她坐在宴席上方,與其他幾國君主平起平坐。成為叱咤天下風雲霸主中的一抹紅顏。

在宴會開始前,她終於見到了姍姍來遲的他。兩年不見,他愈發成熟穩重,氣質也愈發魅力非凡。

游慎為其他幾位君主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禾國的國師,孤的左膀右臂,成譯符。譯符,見過幾位國君。”

他謙遜有禮的一一拜見,到了她的時候,神色如常,和前幾位一樣。

“都說你們禾國有為年輕有為的國師,如今一見,豈止年輕有為,用人中之龍來形容都不為過。”說這話的便是皓國的國君。

人中之龍,一般只能形容一國之君。游慎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愉。

“蘇老真是糊塗了,怎麽能說是人中之龍呢。世人皆知成家少主計策無雙謀略天下,有他在孤看游老可以高枕無憂。”另一位君主眼眸誠懇。

這個時候游慎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太好看,任何一位君主都不會希望手下臣子的光芒蓋過自己。而話題中的那人,恭謹的站在那裏沈默。幾國君主交談,如無允許他是不能冒然插嘴的。

程臨安放下手中茶盞,徐徐道:“想必幾位長輩也曾聽過,孤十六歲以前是在泠城長大,孤和你們都欣賞的國師倒是有過幾面之緣,他確實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但是比起游國主來說那自然還是年輕人。俗話說的好,姜還是老的辣,在孤看來,如果沒有慧眼識珠的游國主,又哪裏來的公子譯符。所以,成公子的一半成就是來自他自身的努力,另一半自然算是游國主的功勞。”

她的一番話聽得游慎甚是舒心,得到允許坐回位子的成譯符,始終面色禮遜。只有她知道,那是他虛假的面具。

“今日孤說了這麽久差點忘了來這裏的正事,孤祝游國主萬壽無疆,孤等著你一百歲誕辰封壽。”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宴會到了途中,她真誠的對游慎提道:“孤常聽聞成家少主譯符觀星術了得,正好金國的農業不甚佳,就拿這煉金秘術換你的國師可好。”

就那樣她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國家,在宮城裏囚了他一年。那一年是她記憶中和他相處的最安穩的時光。她把他安頓在離自己寢宮不遠也不近的宮室裏,就如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絕愛之君(上).身死國滅

她批閱完折子,來到他居住的宮殿。

“你這是幹什麽?”她盯著他只著裏衣鎖骨隱約可見的樣子,措手不及。

“你把我囚在此,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他把她圈在懷裏,吻了上去。

她掙脫開,憤怒的扇了他一巴掌。

“怎麽?你不喜歡被動的?”他邪肆一笑。

“成譯符!我從未想過要把你當作男寵。”

他眼中的笑容漸漸變成了嘲諷,“既然如此,那麽請你以後除了國事外,不要來打擾我。”

他關上了門,她站在冷風中垂著眉眼,幾重寂寥。

程臨安在禦書房埋頭審閱上報的國事,她身邊的太監總管是個明理心思轉的快的人,每天都會給她說今天公子譯符做了什麽吃了多少,她聽他初來金國,吃食不甚習慣,下午的時候提早結束了事務來到禦膳房,親自下廚。那天過後,她聽人再次回報時都說他吃的比以往要多了些。

祭祖大典上,她穿著威嚴肅穆的宮裝,站在高臺,手舉香燭容顏愧麗。他站在臺下金國的眾臣中,看著她衣袖下白皙手腕上的燙傷時眸光輕疑。那晚,送來的膳食,他沒有動一筷子。她聽聞後,讓人把那些菜食盡數倒掉。找了一個聰明的禦廚,把禾國菜式的做法盡心教予那人,當那人做好後,她親自端去給他。

“你吃吧,這不是我做的。以後我也不會再給你做飯了。”

他終於動了筷子,開始進食。

待他吃完後,她目光深沈的看著他,“譯符,你當真如此恨我?”

是的,他恨她。從一開始看見她肩上朱砂的時候,他就已猜出她的身份。

“我和你是家國之仇,如果不是你母親當初設計我爹,我成家也不會如此落敗。”

“可是我母後也是因你父親才死在了戰場上,如果不是你父親,我也不會漂泊落入禾國十六年。”

“所以,我跟你是家國仇人。”他神情淡薄。

“家國仇人......”她目光黯然。

她和他在宮中相處一年,她不再前去打擾他,給了足夠的自由,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去宮中任何的地方,除了離開。他也極少會主動找她,就算是她十九歲的生辰,他都不曾出席。

開春第二年,她的宮城迎來了另一位重要的人物。

“他是我國之師,我是奉父王之命來接他回國。”

她識得眼前端莊大氣的女子,乃游慎最愛的小女兒錦西公主游園。

她沒有開口回答,只是來到他所在的宮殿。

“你......你想回去?”

“那裏才是我的國家,自然是要回去。”

“這裏難道就沒有值得你留念的東西嗎?”

“你這裏的那個琴師倒是一個妙人,彈奏的曲子很合我心意。或許我回去後會想念她的琴聲。”

“既然你喜歡,那我就讓她跟你走吧。我二十歲生辰,你......會來嗎?”她背過身,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希冀。

“或許。”

他走的如此幹凈,沒有留下一絲的情感,就如他當初來這裏一樣。

她雙十生辰,金國上下同歡,煙火足足放了十夜。她站在城墻上,看著祝賀她誕辰的煙花,目光沈默。

一個鮮衣少年從絢爛的煙火中飄然而來,華發三千肆意飛揚,儀容俊俏如君子蘭。

“怎麽你不認識我了?”他淺笑的看她。而她周圍的侍衛,因此人的突然造訪而拔出了劍,戒備敵視著他。

“無疆老人的關門弟子,天下人誰不認識。”她示意侍衛收回劍,走到他眼前,他已高出了她一個個頭。

她如五年前一樣熟稔的理他有些微亂的發絲,“我的墨沙,原來已經長得如此英俊不凡。”

他環抱著她,懷念的說道:“我的二姐姐也比以前更加能幹了。”

不管她身份如何,有無血緣關系,她在他心中永不可改變。

這次是他瞞著師父偷偷出山,只為賀她生日快樂。路途遙遠,他只在她宮中待了一晚又要離去。那一晚,兩人都沒有睡,她拉著他的手關切詢問他這幾年的生活。至於她的事情,他早已知曉。他依偎在她身旁,頭靠在她肩上,覺得心疼,心疼她的過往,如果他在她身邊,他一定不會讓人欺負她,就算是他的父親和姐姐都不能。

早晨的太陽升起,她送他至城外,他離開的時候,她容貌美妍臉色溫柔的對他微笑送別。當他再次回來時,她已身死國滅。

二十歲生辰祝賀的最後一天,程臨安以為譯符不會來了,可是沒有想到他還是來了。一個人穿越山水,躲過萬千障礙,放下兩國之隔,翩然而來。只為了親自說一聲‘生辰快樂’。

那時他尚未明白自己披荊斬棘而去,是因為什麽而牽引。後來明白了,那是因為愛她,所以他才會如此犯險。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早,他明白的太遲。

在他曾經住過的宮殿,她容顏欣喜。

“聽說你要和別國的皇子聯姻?”他音量輕沈。

“是有那樣的事情,可是我在最後蓋上玉璽的時候放棄了。因為我不能帶著一顆愛著別人的心去嫁給他,這對於我對於他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她深情的看著他,眼中帶著一絲落寞。

他住了三天就離開,臨走前照樣什麽都沒有留下,只是看著她手腕上的碧綠手鐲時微微怔忪。那是他以前送她的。

金國連逢大雪,無數的莊稼遭殃。鄰國禾國,趁著這一時機發動了蓄謀已久的進攻。禾國此次指揮的負責人就是他,她和他終於又一次開始博弈。

金國已連失三座城池,王乾的胡子都被愁白,她卻淡然如常,按兵不動。當他舉兵攻打第四座城池的時候,她才終於發兵。金國的士兵憋了一個月的氣,在那一次戰役上盡數爆發。只數日,就連番擊退敵人的大進攻數次,她乘勝追擊,失去的三座城池並以前她父王送予禾國的十座城池全部收回。那一戰,她名揚四方,震驚中原。

她深知如果如平常戰爭來打,金國的國力必定不敵。所以才一直忍著,靠士兵作為軍人的士氣才險勝。等到禾國再次發動進攻,她唯有拼盡所有。本以為這次他慘敗,會休整半年,那樣她也會有半年的時間去解決因雪災糧食短缺的問題,可是他卻在一月後再次揚旗而上。

那場仗,是她和他的殊死決戰。她讓王乾帶兵繞道臨城,聲東擊西,斷了他的後續糧草。他亦讓人毀了她半座城池。王乾以死拖住了他的援軍,他的軍隊被孤立在深山中。

她在聽聞他失蹤落險的時候下令停戰,獨自一人悄悄去尋他。她終歸還是沒能放下他,哪怕兩人已經是敵對國。

一月後,他被錦西公主送回了軍營,並錦西帶的十萬大軍支援。有了她的支持,戰事呈一邊倒的失態,金國岌岌可危。

她看著前方的戰局,神色默然。

晚上就寢的時候一封宣紙從窗外落入,那是他寫的信,他毒發病重,約她見最後一面。她放下國事只身赴約,推開門,看見的是他神色硬朗風度翩翩的坐在紅木卓旁品酒。

“你騙我?”

“我不認為那是騙。以你的聰慧,不難猜出這是鴻門宴。”

“你就如此討厭我?呵呵,想必我現在要走已經是來不及了。外面已經是圍滿了弓箭手,只要我一出門就會萬箭穿心,對吧?”

“所以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我知道你恨我,我一直都知道,但我總想或許是因我對你還不夠好,所以你才沒有被我打動。現在才知曉,我哪怕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捧到你面前,你都不會有一絲的情動。回頭看,發現自己真的很卑微,很可憐,為了一段握不住的情苦了自己一生。”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深深的悲涼。

她端起酒杯,為自己斟滿一杯。

“你為何就不能想想我明知這是你在騙我,卻還是來了。”她笑的從容,帶著一絲淒涼,

“下月是我和游園的訂婚大典,國君已在今夜頒布了詔書。”

她的神情微微一頓,然後輕輕地笑,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孤希望你能好好愛護金國的子民,可憐他們有了一個不夠負責任的君王,孤希望以後的掌權者能不讓他們失望。不管怎麽說,那裏也是孤照拂了三年的地方。”

“你可還有其他的話想說?”

她搖頭。

一切早已註定,不管她是岳秋瀾還是程臨安,他都不會喜歡她。

她的前程似錦,她的容顏無雙,她的雄才計略,都因他而被紅塵燒成了灰燼。

他轉身踏出房門,火箭手把早已準備好的火箭射入房中,頃刻間雕龍玉柱的房子就化身火海。他站在門外,看著洶洶烈火,眸光微動,等到火燒成了灰燼才終於提步離開。依舊是豐神俊朗身影傲然,只是步履略微錯亂。

老人講到這裏,眼中帶著晦澀。這故事想來應該還有後面一半,卻因老人突然咳血暈倒而終止。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結,有的人選擇解開,而有的人選擇把它放在心裏記著。

作者有話要說:

☆、綁架不成反被誤

玉兒和世安還有葉恒一在滇緬山的山頭上已經蹲了有五天了,都還沒有等到禾國小公主胡娣的影子,要說他們三人等她幹嘛,自然是綁架。要綁架她的緣由還得從十幾天前說起。

客棧的那位老人說到一半突然病發昏厥,葉恒一診治後說那位老人家的生命倒是沒有多大的危險,不過可能會很久才會醒過來。葉恒一和世安從故事的一半裏分析,要找到程臨安的關鍵點可能在於禾國五十年前的錦西公主如今的鎮國公主游園。

世間有誰的消息最靈通,誰的權利最大,可以悄無聲息的消去一個人存活在世上的痕跡,那麽當屬手掌權利的皇家。在游慎逝世後,禾國陷入了爭權奪利的狂潮,游園扶持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殺出重圍登上了君位,後被封為鎮國公主。在其未婚夫成譯符突然身亡後,改嫁官宦世家的貴族公子胡蒙。她雖然孕有三子,但是最愛的還是大兒子的小女兒胡娣。胡娣也是那些孫子孫女中唯一一個由她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

俗話說的好,打蛇上七寸。要讓這位叱咤朝野的公主說出他們想要的消息,自然得握住她的軟處。這也是他們在這裏預謀綁架案的原因。

一輛極其華貴的馬車終於駛入了山間的小道,世安和葉恒一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面巾蒙住了臉,飛身下去。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利,和他們所設想的一樣,輕輕松松的就把那位十六歲的小公主給綁了出來。唯一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位公主並沒有如其他被綁架的貴族小姐一般痛哭害怕,而是好奇的打量著取下面紗的世安的葉恒一。經過一天的觀察,她的眼光最後定定的落戶在葉恒一的身上。

還沒有等葉恒一他們寫好綁架信,就被突然出現的重重官兵給包圍住了。

從一開始他們的行蹤就隱藏的極其好,不單單說有世安的精心設計,而且還有葉恒一高超的輕功,按理說是不可能被發現的。所以縱然他們三人一貫淡定從容,當下在看著對面禾國的官兵時眼神裏不由露出驚訝。

胡娣被前來接她的官員松了綁,甜笑著走進葉恒一,說出了他們疑惑的答案,“我祖母一貫怕我被心懷不軌之人給利用,所以從小就在我身上種下了香引,不管我在哪裏,他們都可以跟著聞到香味而來的蜜蜂找到我。你看。”她擡手,果然不一會兒就有幾只蜜蜂停到她衣袖上。

世安嘆氣,沒想到自己也有會栽的一天。葉恒一蹙著眉,神情冷漠的接住從頭頂上落下的三葉竹葉,手腕一轉,那嗡嗡叫的蜜蜂就瞬間安靜了下來。玉兒站在兩人的中間倒不覺得有什麽害怕,因她左右有兩位最厲害的人。

胡娣看著死掉的蜜蜂,笑道:“沒事,我家裏還有很多這種蜜蜂。你如果喜歡拿它們練武功,可以去我家後花園,那裏什麽動物昆蟲都有。”

葉恒一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也不怎麽搭理她。再然後,他們就被反綁回禾國都城的囚牢中關起來。

玉兒被關在世安隔壁的鐵牢中,她卻沒有看見葉恒一。

獄卒吃夜宵聊天的話語中提到,公主府中住著一位客人,那人好大的架子,小公主整天圍在他身邊轉,可他卻不理會那小公主一眼。玉兒猜測,那位公子多半就是葉恒一,他們口中的小公主就是世安綁架不成反被她所囚的胡娣。這麽丟人的事情,世安本來打算隱忍的,奈何牢中的窩窩頭太難吃,他和玉兒啃了三天,終於再也啃不下去了。他叫來獄卒,把身上的玉牌交給他,讓他送到鎮國公主府中去。那個獄卒半信半疑的離去,過了沒一會,就看見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在隨從的簇擁下來到了牢房。

“這個玉牌是你的?”她拿著玉雕的牌子,看著被關在牢中的氣宇軒昂的男子。

“是。”世安從她手裏接回自己的東西。

“不知西域皇子到我國來所謂何事?你們要綁我孫女又是為何?”她沈穩的盯著對面的人,精明而不冒犯。

“那只不過是一個誤會罷了,我和朋友只是想跟小公主開一個玩笑,沒有想到引來了這麽多麻煩,真是抱歉。”他帶著完美的笑容,答得理所應當,“我來這裏是奉父王的命,給您老人家賀七十大壽的。這月十五是您七十的壽宴,所以本著來禾國學習交流的心態不請自來了。還望鎮國公主見諒。”

“哪裏的話,古人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何況來人是西域公子世安。我只是沒有想到我居然也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能讓你動身親自前來。這倒真叫老婦我受寵若驚。”

“公主客氣了。”

她看世安謙遜有禮,儀表堂堂,眼中露出對後輩的讚賞。

當下游園當下令人放了他們,以貴客之禮請到府中。她在看見玉兒的時候,神情微微一頓。

“怎麽了?”世安疑問。

“哦,沒什麽,我只是見這位姑娘的穿著跟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晃眼一看,以為她回來了。”她的笑帶著一絲疲憊。

世安的猜想愈發能肯定了,眼前這位位高權重的老婦人口中的她多半是指程臨安,她也必定知曉關於程臨安的事情。

胡娣看上葉恒一的事情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不管葉恒一做什麽,她都會像影子一樣跟在身邊。但是葉恒一卻對她十分冷淡,她就如一潑熱油澆在了葉恒一這個千年寒冰上,融化不了他半分。葉恒一只有玉兒在的時候,臉上才會出現一抹笑容。這事實讓胡娣的心中更加的窩火,但礙著玉兒的身份,她不能拿她怎麽樣,只能使一些小性子明裏暗裏針對玉兒。玉兒到無所謂,因為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有世安在一旁應對那個嬌蠻公主丟過來的問題。

游園七十大壽到了,宴會上所到的賓客不多,但無一列外都是舉足輕重影響力極大的人物,隨便一個走出去躲一跺腳,外面的世界都要震上一震。葉恒一他們來的比較晚,玉兒為了表示尊重,取下了面紗。

當他們三人到場的時候,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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